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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未明,国公府前石阶湿润泛白。
易承渊披甲策马,在静夜与曙色交界时出了国公府的大门。
他一手勒马,另一手握着昨夜崔凝坚持要将裂痕处再缝得紧实的比翼鸟手绢,里头藏着一缕以红线仔细绑好的发丝,半是柔软纤细,半是粗直刚硬。
清晨刚起时,她将他与自己的发束在一处,低头静静地打了个结。
此乃大燕旧俗,代表丈夫远行时,妻子为其系下归途的一线心念。
他垂眼凝视那方绢帕良久,指腹摩挲其上,似还留着她的气息与体温。
方寸布帛,却是他行军征战时最大的慰借。
他小心翼翼将它折叠得整整齐齐,藏入胸前轻甲之内,贴着心口的地方。接着,他在胸膛处轻轻一拍,想将那片柔情深深压进心口。
就像昨夜她裸身侧伏在他身上,一遍遍细声叮嘱要平安回来。
晨光微熹时,崔凝在镜前静坐,任琳琅替她梳妆。
在过去,望舒梳的发式与搭配的首饰看上去总温婉细致,而在武臣之家长大的琳琅,风格则是俐落明艳。
她将一支朱釉金嵌的钗簪在崔凝鬓侧,艳而不俗,锋芒隐隐,令她看起来不再只是柔顺的内宅女子,更像是藏锋未出的细剑。
“夫人,国公爷吩咐,望舒姐姐伤还没养好,让我跟在您左右。”琳琅的声音低柔,话语却条理分明,“汤大夫交代的食补忌讳,我最清楚。”
崔凝原本挂着笑意的嘴角轻滞,眼神里露出一丝犹疑。
她知琳琅伶俐,也知汤大夫的嘱咐确实不容疏忽,可这样安排其实不合规矩。毕竟琳琅的身契在国公府,向来只在府内与南郊庄子伺候。
琳琅凑近些,压低嗓子轻道,“国公爷说了,即便您是要去杜府,也让我随侍,怕那儿都是新人,伺候不好。”
崔凝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,怕她缺人伺候是假,无论如何都想放个人在她身边才是真。
她瞥了眼昨夜两人荒唐过后的床帐,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他在她身上一遍遍留下的痕迹,那些眼神与动作,净是放不下。
念及此处,她眼神中泛起一丝无奈与隐隐的心疼。
“夫人??不愿么?”琳琅脸上的笑意也缓了下来,染上了忧虑。
崔凝抬头,重新露出一抹笑容,柔和如水,道,“自然想带着你了,少了你,我与孩儿怕都得饿肚子。”
琳琅松了一口气。
国公爷这一去数月,就连夫人临盆都赶不回来,若真让那杜聿趁虚而入可就不好了。
夫人在孕中,心肠特别软,若对方在病榻前憔悴地说几句情话,再将从前的夫妻情分拎出来说个几轮,万一她动了怜悯之心,那该如何是好?
带着满腹不安,琳琅跟着崔凝踏进杜府。
她一进门,心头的警钟响得更急了。
只因她一进门就听见夫人亲口问管事,“姑爷”身上的伤如何了。
这称呼让琳琅心头一跳,眉头不由自主皱了起来。但她面上不动声色,只语气轻缓地问道:“夫人今早还未用膳,看过杜大人后,也差不多该回尚书府歇歇了。是否先遣人报声?”
崔凝还未应答,便听廊道另一头传来一声欣喜的呼唤。
“夫人回来了!”
语气里是难掩的惊喜与雀跃,来人正是上回硬闯国公府的兰兰。她快步上前,脸颊泛红,眸中熠熠生辉,似是打从心底欢喜。
“祖母知道您今日会回来,天还没亮就亲自为您煮了最爱的鱼片豆腐羹,兰兰这就去端来可好?”
琳琅眼皮一跳,那“回来”二字听着刺耳。